《被灰階掃瞄的一天》
《被灰階掃瞄的一天》
作者:張瓊方
城市的解析度那麼低
陽光憊懶的姿態,有些神似
穿舊的旗袍上氤氳的圖樣
一則在外婆的箱籠裡秘密發酵的故事
許多路徑被模糊化了我們不斷迷路,在迷路的途中持續迷路
所有隱匿的岔路都打開護欄
泌出液體,被收藏在宋詞裡的細雨
漫漶一地,水痕宜於豢養腳印鍊結無性生殖的故事
日光斜躺的下午,故事們忙著複製自己
在資料夾之外,搜索引擎之外
我們的臉孔和思索都被灰階掃瞄過了
毗連的夜晚則被刷淡
不甚健康的憂鬱都被存成點陣圖檔無法任意上傳
2003年5月《中外文學》372期
這首詩是在二魚文化出版的《2003臺灣詩選》看到的,初見此詩時心中有一種不知名、灰濛濛的感覺,就好像那無法任意上傳的點陣圖檔,被釘死在一個狹小的角落,眼睜睜看著模糊的世界與模糊的自己……
昨日,因為風華即將入伍(軍種是海軍陸戰隊,大家恭喜他吧!),霂與寶哥決定為他舉行歡送會,同時寶哥也有國際詩歌節的行前會議要開,因此同時約集兩方人馬到台北「雲門Café」聚餐。 席間,見到了喜網之前出版的詩集「詩癮」,如果不是霂晟提起我還忘了自己幫她寫過評,趁著空檔借來仔細一瞧,自己倒是迷糊了──我寫過這樣的東西?當時氣氛融洽倒也沒想太多,只是會後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當時的感覺……
那是一種脫節後突然又突然跳回軌道的感覺,感覺陌生多過於熟悉,當寶哥互相介紹我們時,我其實只知道其中一人。當然也其實也不奇怪,喜網改版成論壇後詩板我少去了,幾乎只窩在達達,達達也少去了之後喜網的一切開始陌生了起來……
但熟悉與陌生其實也很難說,比方說「笑臉」!初次與C見面,當初沒有約好,導致她得繞老半天才找到我的情景,爬上階梯歪著頭踏腳略帶譴責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,我記得很清楚;初次與L見面,她探著頭笑得很甜;M鼓著腮幫子雙眼神往上飄移的模樣也清晰可見;J掩著嘴竊笑的模樣也時常在腦中浮現。其他一張張喜怒哀樂的臉,不論是否還記得與主人的互動或恩怨,都時常可以想起。
然而,最陌生的一張臉,是自己的臉。
洗完澡後梳理頭髮、早晨起來刷牙、上廁所晃過鏡子前撇那麼一眼。自己的臉一直有某種程度的陌生感、模糊感,偶爾會對著鏡子擠眉弄眼,或著抓抓臉頰、捏捏眼皮但這種陌生感是很難消除的。 或許哪一天,會被自己的臉嚇到心跳漏三拍也說不定。
喜歡這首詩,與其說詩寫得多好,不如說是那種似曾相識的模糊感、陌生感深深吸引我。
很多人都會問「詩是什麼?」其實至今這個問題我還沒有固定的答案,曾經有一段時間的答案很簡單「詩是生活」,但在今天這個與詩脫了節的我來說,這答案已經明顯過了保存期限了。
那麼詩到底是什麼?或許等我被自己的臉嚇死時,就會知道了。
開啟電腦中那些這幾年來一直跟著我的「草稿」,一則一則閱讀回憶曾經沉浸於此的自己,彷彿就像詩中「一則在外婆的箱籠裡秘密發酵的故事」那樣,我看的是別人 的作品、別人的心情,與自己的關係很薄弱。這樣講其實很詭異,但事實是當時寫作的心情我變成只能「揣測」而不是「體會」了……
我是誰?我是巴貝雷特。
那麼巴貝雷特是誰?是一個連自己都感覺陌生的奇怪路人甲,路過的不僅僅是他人的生命與故事,也常常路過自己的生命與故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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